五月初的一天,晨光刚照到蓝窗帘的边角,附近的菜场早已飘来茴香和来来往往的汽笛声,隔壁螺蛳粉摊也飘来一股酸辣的腐竹味,角落的仓鼠在跑轮里画着永远闭合的圆,我起来往食盆添了瓜子,它却一直执着地追逐着不存在的终点。桌上绿萝的藤蔓在窗口的轻风里荡秋千,正准备向外伸长,虽然不知道应该靠哪一个方向,像在悄悄的告诉我它不喜欢被困在这个玻璃瓶里暗无天日,日复一日。窗外的那棵小小不起眼的仙人掌早在四月的暖阳里鼓出了花苞,气呼呼地僵持了整个梅雨季,某天故意把它挪到阴影里,直到八月的某一天暴雨夜突然绽开鹅黄花盏,刺尖上还粘着少许尘埃——像在赌气证明自己本早就该盛开一样。
午后雷雨来得急,我闲得无聊刷着抖音刷到了光遇的小王子季剧情,忽然想起桌上那本高中好朋友介绍的《小王子》最后一页空白处还有我去年写的批注:"也许驯养就是允许对方用玫瑰刺扎破手指"。我看着画面中小王子用玻璃盖起来细心呵护的那颗玫瑰,风沙扑在玻璃盖上,玫瑰依旧热情绽放拥抱月光,突然想起了很讽刺的事沉浸许久。雨停了,出去买菜准备今晚款待几个小伙伴,沙塘街的菜可比之前住的地方丰富多了,刚经过蜜雪冰城时玻璃照应着我的影子,融在举着甜筒嬉笑的情侣潮汐里。
水产摊前阿姐捞起跳出水盆的罗非鱼,鳞片沾在腕间像星星的碎屑。路边的西瓜贩铺砌起了一条小道,排骨老板很是客气,买一斤排骨,有3两是猪肉,应该是怕我乡下来的饿着吧。买够菜的时候车也挂满了,说起便回去了。蜜雪冰城对面的芋泥冰人来人往,老板娘一勺勺配料淋出了该有的轮廓,紫云坠入塑料袋并小心翼翼的递给我——原来有些甜注定要隔着塑料袋才能妥帖收藏,又或者分享给好朋友才能品味出更值得回味的味道吧。回到家后,我把芋泥冰分成了两碗,左边那碗撒满了奥利奥碎末,右边浇着去年留着的酸奶——像极了哆啦A梦口袋里永远成对出现的竹蜻蜓与时光包袱巾。
糖醋排骨在锅里煮出琥珀色泡泡,菠萝块沉浮在上面,像溺水的黄昏。端菜时瞥见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西瓜,旁边那不起眼的挂饰正指向旁边柜子深处——去年塞进去的背包,还装着两年前没送出的尼泊尔手账。我知道也是该丢掉了,那不在属于我的东西,就在遗忘在时间的长河中。和朋友们吃完饭,短暂的闲聊一会也便恢复平静的画面。
黄昏时我溜去超市囤一些日常用品,冷藏柜前遇见一个穿碎花裙的小女孩在垫脚够养乐多,我下意识伸手帮她时瞥见她的口袋里也安静的躺着一只哆啦A梦公仔,我们相觑一笑。买的差不多了去排起了队,收银台队伍稀疏,前面的大叔购物车里堆满了婴儿纸尿裤与啤酒,看起来又疲惫又温馨。这时已经傍晚了,走在回家方向的街上突然听到附近商贩正在播放一首非常好听的曲子,我跟着哼了两句突然失声,仿佛回到十六岁第一次在KTV话筒前怯场的黄昏,我急迫着拿出手机去以音识曲,重新放了一遍——为什么同一首歌,刻意去听就不觉得好听了?
晚上给仓鼠换木屑时,发现它把花生粒藏进转轮夹缝里,哈哈,原来所有生物都懂如何藏起柔软,像在笨拙地囤积安全感。临睡前给绿萝洒了少许水,细雾中看见床边上的机器猫仍在微笑,它眼睛里的星光落进玻璃瓶,正轻轻托起第二十六朵枝丫。拖鞋在哆啦A梦地垫上踩出歪斜脚印,外面的月亮害羞的躲了起来,灯灭了,窗外寂静一片只留下某昆虫的嬉戏声,像谁欲言又止的晚安。
黎明总是在梦境的裂缝中生长,所有未完成的诗,终将会随着温柔的晨光挥洒到自由的风中